那個阿飄走在我前面五公尺半的位置。當然了,阿碇走在她旁邊。
我的平均步長是七十八公分,所以他們的距離大約離我七步。
又來到二二八公園。
在上課前才來過的二二八公園,卻跟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其實,我還真沒有這麼晚的時間在二二八公園裡面逛過。
不,應該說,根本沒機會、也沒想走進來過;平常光看到大門那個陰森的博物館就覺得毛毛的,感覺隨時都會有好兄弟跑出來跟你招招手,所以都走外圍的人行道,剛剛也只是在圍牆邊,卻不像現在是走在公園內的小路上。
印象中的二二八公園內還算漂亮就是了,有著花花草草啊、霓虹燈啊、水池啊、情侶啊、老人啊……還有點夜晚的薄霧。
明明說是要去台大那邊跟管家會合,阿碇卻故意跟那個活生生的阿飄像是在逛街似的慢慢晃,等我們來到公園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
害我在來的路上,跟一個匆匆趕路的眼鏡妹撞了個滿懷,真奇怪,看我帥也不要這樣子吃我豆腐吧?阿碇他走在我前面就不會被撞,硬就是要撞到我身上來,然後也不給我留電話的機會,甚至連發面紙的打工妹莫名其妙也多塞了兩包面紙給我。
然後阿碇還故意回頭對我打了個「賽」的手勢。屁啦,忌妒我帥就說一聲咩……
本來我也是想就走外面的人行道會比較快,沒想到阿碇卻像是要體驗那種老套的把妹模式,硬是把阿飄帶入了公園。
他們兩個就是走在我前面讓我這的電燈泡看著,而我這個電燈泡從頭到尾就看著他們既不牽手也不摟肩,那到底走到公園裡面來幹麻?
真的要說,就是該死的阿碇有好好的大馬路邊的人行道不走,偏偏就是要繞進二二八公園裡,分明就是想藉機約會逛街一下,那到底找我當電燈泡是要幹嘛啦?
我在補習街這麼久的日子,下課不是趕著搭公車,不然就是要逛街吃宵夜什麼的,這公園裡面什麼都沒有,所以平常根本不會晃到這裡,而且光看那昏黃的燈光,我就是覺得夜晚的二二八公園裡就是瀰漫著一種詭異到不行的氣氛。
而且現在那個博物館既就在舉辦什麼十五世紀歐洲文物特展,這種幾百年前的骨董上有些個什麼奇怪的「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吧?
突然阿碇這麼問我:「你說對吧?」
我不加思索的就回答:「嗯。」
老實說,我根本不曉得阿碇問了什麼,只是固定回答「嗯」而已。
一路上阿碇就三不五時問我:「是吧?」或是「你說對吧?」再不然就是「不然你問賽郎」之類的,更!把個妹也要我幫腔?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妖魔鬼怪嗎?」阿碇問著。
「——會相信啊。」雷芷芸低聲的回答。
好像女生就是會相信星座啊,鬼魂之類的,實在一點都不科學啊。我才在想阿碇怎麼會將話題繞來這裡,阿碇又說了:
「妳會相信啊?我就不相信,那些什麼殭屍啊,吸血鬼的,都是小說家瞎掰的啦。」
「是嗎?」
「總是有小說家喜歡寫一些吸血鬼的故事來騙人,但是都沒有人看過吸血鬼啊!」
「科科——」
居然是用這種詭異的笑聲來應對,真是沒救了!
「鬼這種東西都只是說說而已,不然,你知道嗎?賽郎他已經跟女生告白了快三百次喔,而且每次告白的時候,聽說都會引來一堆好兄弟附身耶!」
「咦?真的嗎?」雷芷芸顯現出好奇的表情,聲音還有點奶人。
「不然你自己問賽郎——」阿碇轉頭對我說:「你說對吧?」
「嗯。」
「看吧!」
「…………」
回答完「嗯」之後,我才回過神來,感覺彷彿好像中了陷阱。不對,中了陷阱就是中了陷阱,還彷彿幹什麼?這時我有點生氣了,回道:「欸!很瞎耶,你扯到我幹麻啊?」
阿碇大概是終於發現了我臉色不爽,卻竟然是一臉鄙夷的回頭瞧著我。
「幹嘛!你是怕公園裡面有好兄弟喔?最多只是有人在摟摟抱抱的,不用怕啦!」
「激將法沒用啦!我只是不想當電燈泡啦!」
我忍不住回嘴。而那個阿飄竟然又「科科科」的笑了……
哇咧!這麼詭異的笑聲,阿碇是沒聽到嗎?真的,我真的看見她的肩膀隨著笑聲輕輕微微地抖著。
其實在我跟阿碇這麼拌嘴的時候,我們已經經過了那一棟看起來就很陰森恐怖的博物館,然後也路過了那個聽說是古蹟卻完全沒有質感而且還不曉得是誰的貞節牌坊,來到後面最險惡的公園區。
不知不覺中,周圍飄著的霧氣變得更濃厚了。
在進入公園的時候就有著這樣的薄霧,只是一直沒有很在意而已。
但是現在的霧氣卻連公園外的大樓都朦朧了,不得不令人介意起來。
「起霧了耶……」
「又沒差,從那邊繞出去一下就到了啦!」
阿碇指著台大捷運出口的位置。
然而在阿碇指的那個方向,卻只有因為霧氣而顯得朦朧的燈光,以及三個臉色凶惡的人走了過來。
這三個人看起來應該跟我們的年紀差不了多少,染著金色、褐色與橘色的頭髮,露出的手臂上還有著明顯的刺青,並且那表情與穿著彷彿就寫著「我是壞人」四個字。
在這深夜的時候,在一個僻靜的公園裡出現這樣像是混混的人,開始令我有著不好的預感。
「媽的,讀書就讀書交什麼女朋友啊?今天這裡要收過路費!」
果然!
沒想到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真的給我們遇上了欄路打劫這種事情——不對,不是光天化日,現在燈光昏黃,白霧陣陣,陰風慘慘,好像正適合這種不良少年出來欺負我們這三個善良又純真的學生……
這會不會太賽了點啊?為什麼別人都沒事?
當我還陷入逃避現實的狀況中,阿碇很有義氣也很有男子氣概的挺身擋在我跟不良少年之間,同時也把那個阿飄推來我身前。或許是阿碇推得太大力,阿飄她輕輕地撞在我胸前,細細的「啊」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同時也嗅到了一陣很舒服,很淡的香氣從雷芷芸身上傳來。一聞到這氣味就有安定心神的感覺,那不是洗髮精或是什麼沐浴乳混合出來的香味,憑我在班上擔任物理化學雙科小老師的自信來打包票,那種香味絕對不是人工合成的,那絕對是一種雌性外激素的氣味——
天啊!
難道我正受到這阿飄的費洛蒙影響嗎?
不……會……吧?
但是,我真的從來沒聞過這麼舒服的女人香。
我覺得全身的血液猶如滾燙的水在每一根血管中奔騰著,心窩也有揪緊的感覺,甚至會有種全身毛細孔都擴張著、呼吸著的錯覺——難道我對這阿飄有感覺?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我跟女生告白時的那種緊張感,我想我這時候臉上應該是很慚愧的臉色。
突然阿碇一緊張講話就開始結巴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你你你們要幹什麼?」
我定神一看,一個不良少年揪住了阿碇的衣領,另外一個正在拉扯他的書包,還有一個已經將他的皮夾掏了出來。
我正想著要不要拉著雷芷芸快跑,就看到阿碇不甘示弱,起腳對著只顧翻他皮夾的那個不良少年的肚子踢了下去。不曉得是不是阿碇在雷芷芸面前特別英勇,那少年身體彎曲成了ㄑ字型,手中的皮夾也丟在地上,而他的同伴一看阿碇在反抗,一拳就往阿碇的臉上打去。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會覺得全身血液沸騰的感覺,是因為正在經歷打架的關係。
除了童年那些沒有記憶的打架,或是班上同學中雖然也有很像混混的壞學生三不五時會講他們打架的事蹟,但我平常就跟他們不會有什麼往來,所以我幾乎可以說是與打架無緣的。
在阿碇跟三個不良少年的叫罵聲中,雷芷芸也尖叫著,同時又往我胸口鑽了一下,她終於也覺得我帥了嗎?我情不自禁的,不對,是不由自主的摟住她的肩膀,對於美女的投懷送抱總是很難拒絕的,結果就在我想要回頭快跑的時候,不良少年中身材最高大的立刻朝我衝了過來,同時已經拉住了雷芷芸的手。
我急忙伸手去推那個不良少年。
「媽的,你敢還手?」
那個不良少年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放手,就看到那沙鍋大的拳頭影子飛到我眼前。
一瞬間,眼前一陣白色,然後又立刻變成黑色,人家說被打得眼冒金星,應該就是那一瞬間的白色吧?
原來,被打是這麼的痛啊。
左臉頰跟眼窩一陣腫脹與灼熱一般的疼痛,我跌坐地上,掙扎的要站起來,卻覺得有點天旋地轉的感覺,下一瞬間,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貫進我的肚子,我勉強睜開眼睛,卻看見一隻腳朝我的肚子又踹了進來。
除了震撼身體的疼痛之外,我甚至感覺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發脹著,那血液似乎遠遠超過了沸騰的形容詞,就像要從所有的毛細孔噴放出來似的,大概是被第一拳打得有點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中我竟然在朦朧的霧氣中看見一張滿臉是血,樣子有些模糊的女人臉低頭盯著我瞧。
一個、兩個、三個,我發現我身邊開始多了一些人影,有的已經臉上長著又肥又大的蛆在空洞的眼窩爬來爬去,有的是頭殼破掉,一邊滴血一邊流出了腦漿,有的是缺手斷腿的——
哇咧靠——這該不會是傳說中附在我身上的好兄弟吧?還是我陷入了幻覺之中?
在頭昏腦脹中那個高大的不良少年一把就將雷芷芸抓走,我伸手要拉住她,卻在這剎那間,我看見雷芷芸笑了。
那笑容超級曖昧,同時也充滿著愉悅的樣子。
我被踩在地上,那個滿臉是血的女人蹲了下來,真是靠!
她……正用她只剩下枯骨的手撫摸著我的臉,而這應該是,我被嚇昏之前,最後的記憶。
(未完,待續)
- Jun 01 Mon 2009 19:31
= Devil May Cry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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