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紅了他的雙眼,我看到他浴在血中。生命在恐懼之前毫無意義,暈眩令我站不住腳,搖搖欲墜;每個細胞都在顫抖,掙扎著發出哀嚎鳴動,恐懼將我想維持冷靜的心一瓣瓣撕裂,胸口彷彿赤裸敞開,無力。在最後之前我能活著嗎?

  我不知道。



  一有同學醒來後曾啟銘不敢再看「她」,只好閉上眼睛收斂心神,聽著同學們討論關於白光的事情。後座的趙佩涵悠悠轉醒,看曾啟銘還是用著一貫的姿勢坐著,立即拍著對方肩膀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剛剛那白光啊?」

  「不知道。」曾啟銘搖頭回答。「妳問我,我去問誰?」

  這時歐陽隼緩緩地從前門走進,曾啟銘上前一把抓著他質問道:「你這傢伙該不會知道這白光是什麼吧?」

  「白光?」被質問的人輕輕推開對方的手道:「剛剛那白光嗎?」

  「廢話!不然是哪道光?」曾啟銘依然揪著他的衣角道︰「平常都很鎮定的你怎麼突然會這麼驚慌?甚至還臉色大變的衝出教室,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非你早就知道會有那個鬼白光?」



  「去你的!」歐陽隼輕搥了質問者的肩膀一拳,反手甩開對方糾纏的手︰「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剛跑出去是因為昨晚和我女朋友打賭今天的天氣,她說今天是陰天,我說是晴天,你沒看外面天氣變了嗎?所以天氣一陰我就輸了,拜託──是到TGI Fridays大吃一頓耶!」

  「是嗎?聽你在講,」趙耀祖湊了過來,頗不以為然地問著:「那你覺得這白光會是什麼東西?」

  「不像核彈爆炸,沒有任何高熱的感覺,也沒有什麼建築物倒塌…」歐陽隼看了窗外一眼才回頭道:「總之呢,我說的都是廢話。所以,一切就等新聞報了再說吧。」說完兩手一攤,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座位上閉目休息,對於四周人聲鼎沸完全沒有反應。

  「呿!」曾啟銘側頭對著死黨道:「這傢伙,脾氣還是這麼詭異。」

  趙耀祖笑罵道:「還詭異咧,這叫龜毛!」

  其他討論白光的同學也講不出個什麼結論,全都不了了之的一哄而散,隨後看漫畫的依然在看漫畫,嬉鬧聊天的仍舊在嬉鬧聊天;那陣白光竟然像是從來沒發生過似的。但在突然間,大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全靜了下來。

  瞬間的寂靜讓同學們都面面相覷,幾秒後眾人彷彿對班上突發的安靜這種怪事都尷尬地笑了起來。

  笑聲逐漸地停止後,這個無法無天的班級又成了一片死寂……

  平常班上就算再怎麼安靜,窗外至少會有車子經過的聲音,或是有別班上體育課時的喧嘩聲,不然總會有同學的手機來給他響個兩聲;此時卻靜的連根針掉落地板的聲音都可能聽得見……

  「賽郎!你昨天做了什麼事情?是不是你帶賽啦?」幾個同學異口同聲的說著。

  在班上被稱做賽郎的洪智龍,一臉錯愕,慌張的雙手亂搖,辯解道:

  「更,又關我什麼事情啦,這樣也能牽到我賽……」

  突然有女同學喊著:

  「老師呢?到那裡去了?」

  似乎有同學察覺到講台上好像少了一個人,大家這才想起剛剛還在上課,眾人又七嘴八舌的哄鬧起來,開始爭論著老師究竟是去廁所還是生氣走掉了;就在這時一個坐在前排的女同學發出了一聲驚呼,用手指著講台顫聲道:「老師他……倒在講台上……」

  全班同學的視線都移到了講台上,不少女同學看到老師的樣子都發出了尖叫,幾個膽子比較大的男同學雖都圍到了講台邊卻縮頭縮腳地不敢靠近。曾啟銘看到「她」也被嚇得臉色發白,一股逞強的勇氣油然而生;兀自越眾而出蹲在老師身邊,卻看到副班長周德樺幾乎是同時地在他身旁蹲了下來。

  老師原本紅潤的臉已轉成了異樣的蒼白,臉上的青筋暴漲,呈現詭異的綠色,而那血管明明沒任何動靜,卻讓人有無數的隻青綠色小蛇在他臉上蠕動的錯覺。更詭異的是那突張的兩眼,瞳孔卻縮得極小,眼白佈滿血絲,嘴裡還不停地湧出紅中泛紫的血泡,甚至七孔所流出的血竟然呈現一種紫黑色,發出了一股薰鼻臭味;一時之間教室裡嘔吐聲四起,瀰漫著令人作噁的酸味。

  藉由老師的慘狀,恐懼開始在人群之中散佈名叫驚慌的病毒。

  「老師他……」

  眼見老師的瞳孔並沒有產生擴張,曾啟銘先是遲疑了一會兒,才顫著手探了探鼻息:「真…真的死了……他沒氣了…」

  周德樺順手闔上老師的眼睛,又仔細地檢查一下,才緩緩嘆息道:「嗯……所有的生理機能反應全都消失了,的確是……已經死了。」

  曾啟銘低聲問道:「怎麼會這樣……周、周兄,這該不會是那白光……」

  「啊──死人!有死人啊──」

  幾個女同學似乎受不了這種刺激,心頭一慌,在淒厲尖叫聲的伴隨下,已發狂般地逃出教室。周德樺一楞,隨即大叫道︰「快把她們找回來──太危險了!」馬上兩個離門口較近男同學也沒管副班長說的危險是什麼,不加思索地衝去追人。

  周德樺看著男同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心頭上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知道在白光之後整個世界便似乎發生了什麼奇特的現象。

  那空蕩蕩的走廊猶如在警告他教室以外的世界寂靜到了可怕的地步,簡直就像是個完全沒有活物存在的神秘空間;而教室裡雖然死了個人,但是比起外面未知的世界,不如先留在確定他們正存活下去的地方。

  「現在分散,一定會被突如其來的危險各個擊破,現在需要的是團結!」他心中有了這個直覺,而他正是個會相信自己直覺的人。

  「──同學們快回座位坐好吧!」

  為了避免再有同學跑出去,副班長一個個地催促同學回座位上。不料在班上經常仗著身材魁梧而大唱反調的林宗豪竟又擺起了個性:「你說外面危險就危險喔?你以為我就那麼的沒有膽量啊?」說著便朝後門要往教室外走去,周德樺只好搶在林宗豪前面,把後門鎖了起來,擋在門前道:「剛剛讓那些人出去是不得已,如果你想死就出去吧,現在哪裡是安全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何況你一出門會不會就和老師一樣莫名其妙的慘死在地上…也沒有人知道喔……」

  林宗豪一聽到對方這種略帶恐嚇的言詞自然是惱羞成怒,便用自以為凶惡的眼神狠狠的瞪著這個阻撓他英勇表現的文弱書生。然而周德樺雖然比林宗豪矮了一個頭,卻也不畏懼林宗豪的氣勢,眼角裡還閃爍著一種自信的光芒。其實林宗豪被周德樺這麼一說,心裡也開始發毛,但還是哼了一聲,順腳踹倒一旁同學的桌子故作囂張的離去;那倒楣的女同學本來就緊張不已,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嚇哭。周德樺掃視班上空下來的座位,已經知道有兩個男同學,三個女同學離開了教室。

  周德樺,自入學以來的成績始終保持在全校第一名,而這也是這個胡鬧的班級會被列為升學班的原因;大家對他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斯斯文文的用功好學生,卻鮮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一個縱橫四十多國的國際性企業第一順位繼承人,周式企業的長孫。

  而他憑藉著家庭財力的優勢及天生就是聰明洋灑,私下早將台灣一般大學的基本課程上完,而家庭傳統教育中所承襲下來的帝王學更是令他具有一般市井小民所難以抗拒的氣勢。周德樺會來這所學校讀書純粹只是因為要和從小就一起長大的趙耀祖度過最後一次的學生生活罷了,一旦畢業之後他就必須前往已經安排好的休士頓哈佛大學修讀企管碩士(Master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不過周德樺這種特殊的家勢背景,在整個學校也只有趙耀祖知道而已。

  不少同學用手機撥110或是任何號碼,竟然全都收不到訊號……

  窗外世界依然死寂。

  原本應該失控的場面在周德樺那句「一出門會不會就和老師一樣莫名其妙的慘死在地上也沒有人知道」的威嚇下壓抑著;沒有人想踏出教室,也沒有人敢踏出教室。

  時間一分一秒的跳著,對於教室以外因為未知而造成的恐懼令無數微小的咒罵或啜泣聲聲在教室裡嗡嗡作響,離開教室的同學依然音訊全無,甚至學校方面也沒有任何廣播或是任何緊急警報,樹葉搖曳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

  「讓我去搜查看看吧!一直窩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趙耀祖自告奮勇。看著周德樺緊蹙的眉頭,他對兒時玩伴作了一個要他相信自己的手勢。坐在趙耀祖旁邊的洪文碇也跟著站起︰「我陪他去吧……兩個人一組……應該會比較安全一些……」

  周德樺看著兒時玩伴堅定的眼神,無奈的點點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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