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力量令他勇敢?是什麼原因令我迷惘?

  就如同所見的,世界已經變了個樣,在這裡,生存的法則似乎已背棄了曾經學習過的一切;我…也失去了平靜生活的願望。看著熟悉的街道,回家之路曾幾何時成了走不盡的不歸路?而家……還在嗎?

  我不知道。

 



  曾啟銘拖著腳步,用瞇成一線的雙眼看著前面那群神經緊繃的同學;然後,在心裡罵了趙耀祖不下千百遍的烏龜王八蛋。就因為趙耀祖的慫恿,他才必須擔任這個探查小組的組長;也因為擔任了組長,才會莫名其妙地跟「她」分配在同一組──特別是在對「她」是唯恐避之不急──這個既尷尬又敏感的時機裡!

  忠孝東路上冷冷清清,馬路上機車橫的斜的直的隨意倒了滿地,汽車則是保留著當時塞車的凌亂狀態停放在馬路上,整條馬路變得像是巨大的停車場一樣,偶爾看見幾輛稍有碰撞的車子,卻依然沒看見半個人影。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洪文碇實在掩不下心中的疑慮,停下腳步等待拖步而來的曾啟銘問道:「依照這情況…你覺得怎樣?」

  曾啟銘本來是心不在焉地罵著趙耀祖,而且眼光始終注意著「她」的背影,聽到洪文碇的問題後才環顧四週,隨口回答道:「啊?什麼?喔…我想應該是那陣白光搞的鬼吧…而且所有的人應該是像學校裡的其他人一樣都突然消失了,所以才留下了這一堆車子。」

  「我也是這樣想,太、太詭異了……」洪文碇突然若有所悟,抖著聲音:「那…照這樣說,我們…的家人不也……」

  寂靜無人的街道將曾啟銘已經拋開的恐懼心又帶了回來。面對這一切詭異現象的他也是會感到害怕與無助,只是恐懼在「她」面前竟會自己煙消雲散──直到這一刻曾啟銘才真正感覺到身處荒蕪中的孤獨。神情一黯,搖頭長嘆:「應該是都一樣啦……」

  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麼靜肅的街道上其他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低聲掩面的啜泣與無言淡然的臉龐訴說著同學們懸在心中的掙扎;由自心生的哀傷襲衝著每個人的軀體,連帶牽動了第二波的恐懼侵蝕著他們的心靈。

  可是眾人虩虩懼懼的情緒卻並非都是在擔心家人的生死。

  以往在叛逆期中的少年少女們無論對家人親人有多少的怨言,他們的潛意識中依然會存有對家人親情的渴望;因為他們所有與家人的爭執或對立只是在表意識上展現自我存在的價值感時所延伸出的態勢罷了。然而當下的這個世代族群中自我的重要性遠遠超過家人的重要性,當家人能提供的需求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慾望之後──在世代文明的洪流裡,他們需要的是能成就他們優越感的一切事物。

  不過曾啟銘卻是個不喜好流行風潮的人;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本錢。久而久之,他封閉的心靈已脫離了同學們所能明白的範疇,因此造成他不了解自己週遭同學。

  看著同學們木然的表情,他真心的替這些同學難過。

  不經意地,曾啟銘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看著她冷若冰霜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淚痕,僅在動人眼眸中露出傷悲的深邃。

  「難道她…也跟我一樣嗎……?」

  自小學之後,曾啟銘與胞弟就在父親與母親各自的家庭中流浪;可以說雙親偶爾在希望有兒女承歡膝下的時候都需要他們,卻在日常生活上其實都不需要他們。於是,他對親人與親情的需求逐漸隨著時間而消磨了;那種失去親人的孤獨感他早在年幼時就已深刻體會,取而代之的是對大人的不信任感與愈漸堅強的內心。

  將失去的,終將失去;他明白此刻任何的傷悲也改變不了即將面臨的命運。

  就在望著「她」出神的時候,曾啟銘心中莫名激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這感覺在兩小時前才剛體驗過,就在歐魯特洛斯衝破黑板之前……

  眾人猛然聽見曾啟銘暴喝道:「小心!」

  所有同學都齊齊一愣,不知要小心什麼;然後只見曾啟銘的身形以極快的速度撲向一旁的女同學,臉上的表情還充滿驚慌!

  原來是一旁的民宅的圍牆裡突然躍出了一隻杜賓犬;口吐白沫,兩眼暴出,無聲無息地就對著距離牠最近的人撲咬攻擊;可惜曾啟銘的肥胖影響了身手動作,僅一步之差,那女同學先發出了一聲慘叫之後曾啟銘的重拳才從天而降;當頭一拳,就扁得那惡犬腦漿迸裂登時斃命。

  曾啟銘也沒心情去訝異為什麼自己的這一拳可以打得那隻臭狗當場死亡,慌忙地上前檢視那女同學的情況,只見她雪藕般的白臂上已經多了幾個牙印,鮮紅的血液不斷由那幾個牙洞上泊泊滲出。

  曾啟銘緊張道:「妳…沒事吧?」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探問狀況。

  她秀眉緊蹙,彷彿是在忍住疼痛一般,道:「沒事,只是有點痛。」

  曾啟銘看著她右臂上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殷紅的血液霎時流佈滿地,沾濕了他的褲角。其他同學則依然「怎麼辦?」「怎麼回事?」的圍在旁邊議論紛紛,毫無頭緒。

  「糟糕,要先止血消毒才行。」

  曾啟銘暗罵一聲,也沒多想,右手就從女同學背後繞過半摟著她,然後用拇指壓迫著她手臂內側的動脈血管;四面一望,眼見馬路對面有家藥房,便不加思索地一把將她抱起直往藥房奔去,而其他人全慌張地緊跟在後。

  那女同學因為手臂內側實在過於貼近胸脯,加上被曾啟銘這麼攔腰樓在懷裡,一張俏臉羞得通紅,臉色大窘;一面掙脫,一面低聲冷道:「快放我下來,這像什麼樣子?」

  曾啟銘低頭一看,當場被前所未見的美艷儷景吸引住心裡深處的靈魂。

  只見她原本清麗難言的俏臉全變了樣,嫩白的臉上應著嬌羞而抹上一片猶如櫻花般的紛紅,柳眉靈眸雖帶怒意,仍如海棠春睡般嬌美,是那麼的難描難繪。

  原本張明奾就是班上排名數一數二的美女,只是她向來不茍言笑,尤其對男同學更是冷著一張臉來應對,以致所有男同學對她的興趣反而不如對其他較具姿色的女生來得高。

  曾啟銘只怕是第一個看到她有這種表情的人了。

  然後,曾啟銘失魂落魄的把她放了下來。

  張明奾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但就這一眼彷彿說盡了千言萬語。

  這一切全被緊跟在曾啟銘身後的趙佩涵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知道曾啟銘喜歡的人是誰後,心裡卻浮出了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


  一行人進入了藥局,曾啟銘一言不發,靜靜地替張明奾包紮。

  然後又到了他在心中詛咒趙耀祖的時間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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